河的第三条岸
若昂·吉马朗埃斯·罗萨
父亲是一个尽职、本分、坦白的人。他并不比谁更愉快或更烦恼。只是更沉默寡言一些。是母亲,而不是父亲,在掌管着我们家,她天天都责备我们—姐姐、哥哥和我。
但有一天,发生了一件事:父亲竟自己去订购了一条船。
他只是看着我,为我祝福,然后做了个手势,要我回去。我假装照他的意思做了,但当他转过身去,我伏在灌木丛后,偷偷地观察他。父亲上了船,划远了。
父亲没有回来,其实他哪儿也没去。他就在那条河里划来划去,漂去漂来。每个人都吓坏了。从未发生过,也不可能发生的事现在却发生了。
每个人都猜想父亲疯了。母亲觉得羞辱,但她几乎什么都不讲,尽力保持着镇静河上经过的行人和住在两岸附近的居民说,无论白天黑夜都没见父亲踏上陆地一步。他像一条被遗弃的船,孤独地、漫无目的地在河上漂浮。人们一致以为,对于父亲而言,食物是一个大问题,他一定会离开大河,回到家中。
他们可是大错特错了!父亲有一个秘密的补给来源,那就是我。我每天偷了食物带给他。
后来我惊异地发现,母亲知道我做的一切,而且总是把食物放在我轻易就能偷到的地方。她怀有许多不曾流露的情感。
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父亲从不踏上泥土、草地或河岸一步。从没生过火,他没有一丝光亮。
他的身体怎样?不停摇桨要消耗他多少精力?河水泛滥时,他又怎么能幸免于难?我常常这样问自己。
姐姐生了一个男孩。她坚持要让父亲看看外孙。那天天气好极了,我们全家来到河边。姐姐穿着白色的新婚纱裙,高高地举起婴儿,姐夫为他们撑着伞。我们呼喊,等待。但父亲始终没有出现。姐姐哭了,我们都哭了,大家彼此携扶着。
后来,姐姐搬走了,哥哥也到城里去了。母亲最后也走了,和女儿一起生活去了。只剩下我一个人留了下来。我从未考虑过结婚。我留下来独自面对一生中的困境。父亲,孤独地在河上漂游的父亲需要我。我知道他需要我,尽管他从未告诉过我为什么要这样做。不管怎么样,我都不会因这件事责备父亲。
我的头发渐渐地灰白了。我有什么不对?我到底有什么罪过?渐渐地,我因年老而心瘁力竭,生命踌躇不前。同时爱讲到疾病和死亡,他呢?为什么,为什么要这样?终有一天,他会精疲力竭,只好让小船翻掉,或者听任河水把小船冲走,直到船内积水过多而沉入激流之中。哦,天哪!
我等待着,等待着。终于,他在远处出现了,那儿,就在那儿,我庄重地指天发誓,尽可能大声地叫着:
“爸爸,你在河上浮游得太久了,你老了……回来吧,你不是非这样继续下去不可……回来吧,无论何时,我会踏上你的船,顶上你的位置。”
他听见了,站了起来,挥动船桨向我划过来。他接受了我的提议。我突然浑身颤栗起来。因为他举起他的手臂向我挥舞——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。我不能…我害怕极了,发疯似的逃掉了。因为他像是另外一个世界来的人。
极度恐惧带来一种冰冷的感觉,我病倒了。从此以后,没有人再看见过他,听说过他。
(选自余华《温暖的旅程一影响我的10部短篇小说》,有删改)
【学生情况】
初中一年级,班额45人。
其
【课时安排】
两课时
【教学条件】
教室配有多媒体设备,能够演示PPT,播放视频、音频文件等。
问题: